Mars

七重纱舞(飞构 垃圾作者傻逼文)

七重纱舞

我吻到你的嘴唇了,约翰,我吻到你的嘴唇了。你的嘴唇有苦涩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吗?……也许那是爱情的味道。

——《莎乐美》

武林市的深秋雨水多得吓人,十一月将寒还未到极寒的时候,就能听到雨珠子噼里啪啦打在窗户和阳台上的声音。坐在剧院舞台下方的赵德基敲着键盘,一行字写了又删。

导演卷着剧本不断敲打旁边的椅背,对一号女主角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小潘啊!你这样子演怎么行啊!莎乐美啊!你读过王尔德写的《莎乐美》没有?‘倒映在银镜中的白玫瑰’!我看你演出来的这朵玫瑰焉了吧唧的,都快进垃圾桶了……看过莫罗还有克里姆特的画吗?”

赵德基从她仰头看导演的目光中读出了“啥玩意儿啊,克里姆特?我就知道克里姆林……” 

他兜里被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一直在响,一份纸质的稿子被他用中性笔圈画得密密麻麻。这场独幕剧的剧本看来还得根据实际排练情况再改。赵德基心里一面骂傻逼导演一面骂傻逼同事。

借着说戏的空当,他终于去角落接了电话,另一端的人靠在二手车的驾驶座上问:“不是,你们这加班也太久了吧,你跟我说就等你半小时,这都几个半小时了,我游戏都开三把了!”

二手车停在路边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处,拐角斜对面就是赵德基正待着的剧院。

“我不知道……要不你先回,我等会打车回来……”看到导演的目光朝他这边望来,赵德基直接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初排的效果很不理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潘对女主角莎乐美的理解可以说为零,不为负的原因是她还知道莎乐美是个变态。既然改变不了挑大梁的爱将想法,那就改变剧本,导演拍了拍赵德基的肩膀,说了自己的想法,宣布今日初排的结束。

他离开剧院的时候雨还在下,小潘望着他欲言又止了半晌,和演希罗底的阿吴打车走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在路灯下。

那辆外面等了很久的二手车驶到他面前,叫了两声,驾驶座上探出个头问道:“走不?”

于是他拖着心累的身躯爬上副驾驶,身子歪着任由旁边的人给他扣上安全带。脑子一抽问道:“岳鹏举,你知道莎乐美吗?”

车在深夜十二点的大街上一路畅通,赵德基靠着窗玻璃听到岳鹏举苦苦思索后的回答:“以前好像阅读理解做过,是个心理变态……”他心说:“跟我那傻逼同事的理解差不多。”

回到他俩租的那间小公寓,距离岳鹏举第二天的上班还有七个小时。社畜在工作的摧残下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床上躺着。

“七重纱舞”“莎乐美”“水牢中的约翰”这些字眼还在赵德基的脑子里蹦来蹦去,手机上正播放《莎乐美》的歌舞剧,他盯着屏幕里揭下罩纱的演员,咬牙切齿道:“惹急了,老子就把她当变态来写!”

揭开被子躺下的岳鹏举问他:“你明天是不是还这么晚下班?是的话,我就和王贵换班,我巡四点到十二点……完了来接你差不多。”

“她想要见水牢中的约翰……在她已经见过好色贪婪的希律王,明白希律王对她的渴求后……她第一眼见到约翰就对这个年轻的先知一见钟情,说他‘宛如一尊象牙雕塑,一幅银色的肖像……’约翰身上拥有她所渴望,却自身不能拥有的东西……”

岳鹏举反复问了他好几遍,他才回过神来说:“差不多,你换班吧……”

然后听见身边的人开始给发小夺命连环call,“滚你大爷的,我信你这么早就睡,明天换个班中不中,你巡我那趟,我巡你那趟!”

节约下来明天打车费的赵德基伸出手去环枕边人的腰,他刚吹干的头发细软却总有一两缕不按他的想法来服帖,扫着岳鹏举的胳膊。

“达令,你们派出所伙食挺好啊?我这瞅着你有青年发福的迹象……”赵德基把胳膊故意紧了紧,抬头看正靠在床头给手机充电的人。

后者把手机放下抬手关灯,另一只空着的手捏着赵德基的两颊亲了他一口,回道:“那肯定还是比你们剧院那群黄世仁强。”

眼看已经凌晨了,没什么精力做高强度肉体运动也不妨碍赵德基抱着岳鹏举像抱一个大型抱枕一样的入眠,甚至睡前还给他念叨了一下《莎乐美》这破剧本太难改了,即使这人听完剧本后的第一反应是:“我还是没法理解为啥就要约翰的人头……可能我和搞创作的艺术家思想有璧。”

“他那双眼睛尤其可怕……它们也许是被奇异的月光撩动的黑色湖水……”初见牢中约翰的莎乐美唱道。赵德基的意识在抬眼看了手机上这一句台词后不断下沉,逐渐熟睡。

赵构没有进到牢中去,他并不知道眼下他要怎么去面对牢里面的人,他只是在关押那个人的牢房外面徘徊了许久。

他看到那个人前来照料的孩子来了复去,泣不成声。“和他父亲年轻的时候不是很像……”他想。

身旁的内侍把身子俯得很低,悄无声息跟在皇帝的身后,看着他好像有些失落惆怅,带着扈从茫然的穿行在临安府的坊巷中。

坊巷内异族人的庙宇正演着戏,身后的随从见皇帝侧身相问忙道:“是一赐乐业教的庙宇,从东京随驾的术忽人信这个教。”

庙宇中戴着白帽的长者见到进来了一位被随从簇拥衣着不凡的汉人青年,起身相迎。他身后的戏台上颈带珠宝,脚悬金铃的伶人正在表演。

那个伶人有着高挑的眉宇,深邃且媚的一双狭长凤眼,鼻梁挺拔而有些微驼峰。皇帝忽然间来了兴致问老者:“这庙中的戏台上演的也是你们经书里的东西?”

老者看着他,又指了指戏台上的伶人,“莎乐美……”他说道,“这是我们犹太人经书上的一个故事所改的……这个女人名唤莎乐美,她是犹太国希律王的继女,因为美貌被王垂涎而备受宠爱……一日,她对被囚禁在水牢中的圣人约翰一见钟情,向他诉说自己的爱意而被圣人约翰加以嘲弄。”

“于是这个因爱生恨的公主,向贪图她美貌的国王请求,用一支舞换取一样东西……国王应允了,她便穿上七重纱衣跳了一支举世无双的舞蹈,而后索要了圣人约翰的头颅。在他死后,如愿以偿的亲吻了他。国王被莎乐美公主的疯癫震惊,命人杀死了她。”

伴随着这老者用低缓的声音枯燥叙述,戏台穿着七重纱衣的伶人也开始舞蹈。那伶人褪去了第一重纱,皇帝仿佛看到了少年时刚出阁被封为亲王的他。他在自己的府邸里练箭,把着小鬟的手教字,用花露熏蒸新得的沉香,直到大厦将倾。

伶人脚腕上的金铃叮当作响,第二重纱在折腰回首间褪下,年轻的亲王踌躇满志,也许他前去敌营是自己在大势下迫不得已的抉择,但却不妨碍他在险境中谋划名利,直到被蛮夷的铁骑与刀剑剥离所有尊严与自信。

第三重纱,伶人屈膝跪坐,俯身向戏台下的看客展现身姿,白皙的躯体在第三重纱褪下后若隐若现。逃亡的年轻皇帝在御舟上俯瞰沧海浮灯,他的身后是浮灯微光照不透的黑海与肉眼难见的陆地,南下的金夷在他的国土上厮杀肆虐,而他却如这海上浮灯,随时将被巨浪熄灭。

那伶人的舞蹈在再度起身后变得轻盈起来,赤裸的双足立起轻点戏台,回转之间第四重纱褪下。莎乐美与圣人约翰初逢是在水牢,她对这位圣人一见钟情,毫不吝惜的送上溢美之词,渴望能触碰他的身体、头发,亲吻他的唇。

年轻的皇帝和那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在仓促建就的行宫,他以皇帝的倨傲打量着后起之秀,适度的赐予他的赞美与封赏。圣人约翰初逢便对犹太公主口出恶言,可那个人也许毕生都不敢将对他的抱怨当面说出。

第五重纱,第六重纱,那伶人的舞姿越来越灵动,薄纱难以掩盖住那具身躯的一切妙处,反而为看客留下更多的遐想,脚腕上金铃铛不停的摇晃作响,像刚放出笼的白鸽展翅飞翔。

终于莎乐美褪下了她的第七重纱,在舞蹈结束后索要了她心爱之人的头颅。除夕夜的鞭炮声响起,一旁民居点燃鞭炮后的白烟与红纸被风一起送往皇帝脚边。那个赤裸着身体的伶人下台来,摘下面纱看向皇帝,恍如鉴中人隔世相望。

皇帝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转身飞奔向大理寺,他问身边的随从:“那间一赐乐业教的庙平日里也会演这样放荡的歌舞吗?”

侍从以悚然的目光回望,战战兢兢道:“官家,那间庙宇今日没有人。”他只能看到皇帝进去后对着空庭站了半晌,而后跌撞着离开。

皇帝的脚步开始放缓,大理寺影影幢幢的灯火投入他的眼睛里。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一赐乐业教庙宇中的伶人,他赤裸的身躯满缀珠宝,如影随行伴他左右。

异族的语言从伶人殷红的嘴中吐出,奇怪的是皇帝听懂了那癫狂的话语,他在说:“我吻到你的嘴唇了!约翰,我吻到你的嘴唇了。你的嘴唇有苦涩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吗?……也许那是爱情的味道。”

“因爱生恨的公主,索要了圣人约翰的头颅,在他死后如愿以偿的亲吻了他的唇……”

皇帝的手扶上地牢冰冷潮湿的墙面,那个人的尸体已经被狱卒从牢中背出放在了地上。他伸手想要去揭开尸体上蒙的那层白布,却在惶惶然间看到了立在另一边的伶人,那伶人的手上捧着滴血的头颅。

白布被揭开,一张带血的面庞出现在皇帝的眼前。捧着头颅的伶人跌倒在地,“这双眼睛曾经很可怕,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鄙视,现在为什么闭上了呢?把你的眼睛睁开!抬起你的眼皮来,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皇帝想让这个莫名出现的伶人闭嘴,可是他却说不出阻止的话,他想喝令狱卒和随从,可是这些人全都已经退到了地牢外。

于是他在这癫狂的伶人戏词中,伸手梳理了那个人占满灰尘和血,乱麻一样的头发,环抱住那具僵硬的尸体,将唇覆盖在另一张干裂苍白的嘴唇上。

他看到那个伶人消失了,就好像术忽老者讲述的最终结局,“她死于她的疯狂爱恨之下……”

赵德基醒的时候才六点过,微明的曙光从窗帘的间隙进入房间里,他带着茫然的环视着房间,打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歌剧里的莎乐美被希律王的侍卫杀死的那一幕。

身边的人因为他的动作也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打着哈欠的说:“这还不到七点,能再睡会儿……”他听了点点头,翻个身,伸手紧握住旁边人的臂膀,“等会记得叫我……”说完,轻阖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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